温暖的阳光,从窗外洒了进来,屋里亮堂堂的。14岁的曹建,刚刚把习题做完,82岁的谢云老师,从厨房拿出一个苹果递过去,“休息一下。”笑得如祖母般慈祥。谁能想到,曹建的这位“家庭教师”,竟是知名大学的退休教授,做过两次癌症手术,疾病缠身……
谢云老师的家,在石景山区老山街道社区。社区里,10位平均年龄72岁的退休老人,为周边贫困家庭、问题家庭、单亲家庭的孩子们义务补习功课,11年来从不间断。这些老师中,有的身患多种疾病,有的做过数次大手术,有的因为癌症切去了四分之三的胃……但她们依旧每天忙着家访、备课、教书。
她们给自己命名为“红蜡烛”,燃尽自己,照亮他人,蜡炬成灰泪始干,为孩子们拨开黑暗、点亮希望。
谢云就是“红蜡烛”中的一员。上周末,记者来到她的家。
客厅里,一张沙发、一张折叠桌,两把椅子,一排柜子,简单质朴,这是她现在的“教室”。
“11年前,我们在社区做调查发现,‘特殊家庭’中的孩子教育问题最突出。”调查结果显示,来自贫困家庭、问题家庭、单亲家庭的孩子中,多门考试不及格的占75%,曾经留级的占60%,曾经参与打架斗殴的占85%,曾经参与偷盗团伙的占15%……
这些在教育岗位工作了一生的老教师们心急如焚,成立了“红蜡烛教育小组”,当起了义务家教,数十名需要帮扶的“问题孩子”被分给了各位老师负责。
“他是我现在教的两个学生之一,”谢老师拿起曹建做的习题,认真批改,“从四年级到初三,教6年了。”
曹建的家庭并不完整,他一岁时父亲失踪,母亲也离家出走。只有已经退休、文化较低的爷爷和他相依为命。从一年级到四年级,他门门功课不及格,经常违反纪律。
他就住在谢老师家对面的楼上。“那年谢老师遇到我,问愿不愿跟着她学,我就答应了。”曹建一脸稚气地说,他还不知道,这位不要钱的义务家教,退休前是知名高校的中文系教授。
“好多同事、同学都是博导、硕导,我呢?在社区教小学生、中学生。”谢老师“自嘲”,却乐在其中,“你看,这道题你的计算结果虽然对了,但方法太复杂,可以把算式简化一下。”如今,数学、语文、英语,她门门课都教。
为了让孩子们进步,谢老师把功课做在了前面,“提前买教材,准备好教案。”一生站在讲台的她,辅导孩子更加认真,“大学生都掌握学习方法了,孩子们正是打基础的阶段,我多下功夫,就能让他们少走弯路。”除了家访,年迈的谢老师还经常“校访”,与学校老师沟通,配合学校的教学进度。
批改好习题,谢老师逐一给曹建讲解,分析错误原因,教给正确方法,耐心至极。一讲就是将近一个小时。她的老伴坐在一边看着,心里担心,“除了两次癌症手术,她还有高血压、肺气肿、心脏病……”
越讲,谢老师的声音越低,曹建说:“您休息一下再讲吧。”谢老师却摆手,“没事,你好好学习。”继续讲下去,等全部讲完,谢老师已十分疲惫。
年纪这么大了,为什么还坚持?谢老师笑了笑,回忆说:“我在社区的第一个学生叫董芳,家里很困难。第一次去家访,敲门,门开了,我却看不见人。只听见‘老师,您屋里坐’,一看,那人坐在地上,用双手撑着地挪动。”
谢老师眼睛湿润了,“他是董芳的父亲,残疾的他告诉我,‘我没文化,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孩子学好’。他家徒四壁,所有希望都在孩子身上,当时我就想,一定把孩子们教好。”
11年,不论身体状况如何,谢老师一直在坚持。
现在家教这么贵,为什么一直义务授课?她说:“家境好的孩子,能得到好的教育,但这些困难家庭的孩子,一样希望有更好的学习机会,我愿意教他们,直到我教不动的那天。”
曹建收拾好书包,向谢老师告辞。谢老师拉着他的手说:“回去好好照顾爷爷,你长大了。要中考了,好好复习,争取考个好学校,报志愿的时候,我给你好好参谋参谋。”
不仅教书,更要育人,这是谢老师们的宗旨,“让他们不走弯路,做个好人,我就知足了。”
11年来,20多个孩子从谢老师的“客厅教室”毕业,有的考入名牌大学,有的已经参加工作。
谢老师只是“红蜡烛”中的普通一员。82岁的彭世治老师,因为癌症切除了四分之三的胃,术后三个月,就拖着虚弱的身体继续辅导学生。74岁的邵誉培老师,有时备课要到凌晨两三点。平均年龄已经72岁的10位老师,不仅坚持为孩子们授课,有的人更拿出自己微薄的积蓄,捐助孩子们贫困的家庭。
她们的身体,已年老多病;她们的精力,极其有限;她们的家庭,也有各种困难……但多年来却没一个人退出。11年中,她们共培养了68位学生。
“红蜡烛”的光,也越来越亮。如今,街道为老师们设置了专门的教室用来教学。北方工业大学的15名大学生,也慕名而来加入“红蜡烛”,帮助孩子们辅导功课。
这颗“红蜡烛”,燃烧不尽,散发着如太阳般的光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