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的一个女同事反复打电话，非让我帮她一个忙，说她儿子小文很想找我聊聊天。我告诉她这段时间琐事缠身，忙得顾头不顾腚，等腚能坐稳椅子了再聊也 不迟。她就说，小文的事实在不能耽误，让我无论如何要把腚摁在椅子上，给她儿子一两个小时张嘴的时间。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，我就不好再推辞。
上个星期天晚上，我约了小文，在一家咖啡馆里。
在此之前，我总共见过小文三面。那时候，他还在上高中，嘴唇上的胡子软得像线头，但嘴很甜，谁见了都会喜欢。这几年没见面，是因为他一直在南京上大学，毕业以后又进了一家业绩不错的大公司，天天忙得像晕头鸭子。
小文这几年的变化确实有些大，嘴一张开就刹不住车，像鱼吐泡泡一样，一串一串的。但他喝不惯咖啡，说又苦又涩没味道，嚷嚷着要换啤酒。要了啤酒就不能没有下酒菜，他又要了两份三分熟的牛排。喝着吃着，小文几次抬头看我，想说什么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。
我知道他肚子里藏着事，就笑笑说，有什么事就直说吧，我只答应你妈妈两个小时，再不说时间就过了。
小文突然正经起来，说龙叔，我想结婚了。
爱到以死相逼是怎样的感受
我说，结婚是好事啊，干嘛还像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。可找我也没用啊，你应该找一个爱你疼你的姑娘才对。
小文长叹一口气，茫然地说，龙叔，我就是吃不准那女孩，才央求妈妈请您帮忙甄别一下。我真怕娶错了人，害了自己也害了她。
这话让我吃惊不小，结婚都提上议事日程了，咋还会有如此想法？
我说，那女孩不够爱你？还是你不够爱她？如果不够爱，最好还是不结。
小文说，就是因为她太爱我了，我才有些惶恐。
我问，爱到什么程度？
小 文告诉我说，女孩和他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。她长得甜美可爱，一开始给他的感觉也很温柔。可处久了，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。比如女孩很会黏人，动不 动就电话微信不断，他要慢半拍不接不回，她就怀疑小文不爱她了，要么哭要么闹。有几次两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闹别扭，小文赌气不理她，她就偏执地认为他 变心了，居然发微信威胁要死给他看。小文说，一开始以为她就是耍耍小性子，可有一次她居然真的服了过量安眠药，把他吓得半死。
安眠药事件以后，小文处处谨小慎微，事事都顺着女孩，生怕她哪会想不开，又做些让他心惊肉跳的糊涂事。女孩多次催逼小文结婚，他一旦有所犹豫，她就电话或者微信敲打，如果他敢不娶她，就会让他后悔一辈子。
小文说着，就把他的手机拿起来，点开了微信，然后递给我看。
我一看，果然是，女孩的口气十分决绝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
我想了想，说，小文，你看了微信的第一感觉是什么？
小文说，是头皮发麻。
我说，那你发麻的原因是什么？
小文说，怕她真的再像以前一样，自我伤害，果真这样的话，我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。
我说，除了头皮发麻，你还有别的感受吗？
小文说，就是感觉好压抑，喘不上来气。她给我的感受就是咄咄逼人，好像一直想把我攥在手心里。我知道她确实很爱我，怕失去我，可有时候我就是战战兢兢，有些难以承受，心里老觉着不踏实，一不小心就可能踩到地雷。
我 能理解小文目前的处境。女孩是很爱她，希望嫁给他，这一点我丝毫不会怀疑。但这种爱是不安全的，是胁迫来的。毕竟，恰到好处的爱情，应该是我爱你，你也爱 我，彼此珍惜，而又彼此尊重。爱是放松，绝不是捆绑和压榨。当爱情背上了沉重的包袱，想走更远的路，通常会遥不可及。而且，当一个人习惯于用胁迫操纵爱， 或者一方总是倾向于把另一方当做手中的魔方，想怎么拧就怎么拧，爱情就会变质，失去她本来应该有的香甜味道。即便勉强成婚，一个总想把另一个拴在裤腰带 上，动不动就寻死觅活，这样的婚姻根本就不会有幸福可言，就会成为一种可怕的负担。
我和小文聊了很久，肯定不止两个小时。临别时，他故作如释重负地耸耸肩，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。真知道吗？我想，不见得。我甚至能想象得出来，当他和女孩长谈的时候，她的过激反应。我反复提醒，小文咬着嘴唇，一句话也不说。
送走小文后，我一个人呆呆地坐着，想了很多。
爱情就像咖啡。当你品出了她的香和甜，那才是真正的享受。如果只品出了涩和苦，那就是一种地道的折磨，果真如此的话，肯定开不出好花，结不出善果，还是适时放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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